說到這，青衣小童停了下來，眼神詭異地望著洛南：“你猜，後來怎麽著？”

洛南很不喜歡別人說話賣關子，冷冷地說：“我怎麽知道。你到底要不要說？”

“你先想一想，”青衣小童道，“設身處地的想一想，如果你在極惡道人的位置，你會做些什麽？”

洛南揉了揉眉毛，喃喃地說：“我怎麽知道，總之得想辦法制止青提真尊吧，不能眼睜睜看他送死。同時又不能幫他對付另一個魔道修士，畢竟那個魔道修士也是極惡道人的朋友，而且兩個人聯手也打不過那位。”

“打暈青提真尊，把他送走？不行，沒這麽容易操作。”

“幹脆不管了，隨便青提真尊怎麽樣？最多以後給他上柱香？我覺得我們門中長輩應該是這種作風，但是極惡道人可能不會這麽做。”

“對了，還可以這樣，”洛南拍拍手，“也可以去把那些凡人都殺掉，這樣青提尊者就沒有和那個魔道修士性命相博的理由了。”

青衣小童哈哈一笑，打了個響指，“厲害，你猜得捌九不離十了。”

“極惡道人裝作退去，青提尊者又和那個魔道修士鬥上了，結果極惡道人偷偷摸摸跑到那個凡人城市，用他擅長的毒功，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裏就毒死了滿城的人，數十萬條人命。青提真尊只得罷手。”

“這還不算完。他擔心自己這樣做，會讓正道修士懷疑自己和青提真尊有牽連，畢竟時機太巧了。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，放出話去說他修煉魔功需要血祭百萬人，又連屠數城，這樣誰都不會懷疑他是為了青提尊者而做出屠城的事，青提真尊聲譽無虞。”

“好像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，但有個人心裏過意不去，那就是青提真尊。他覺得，那百萬冤魂都是由於自己之故，於是顧不得調息修養，開始追殺極惡道人。”

“極惡道人不願與他交手，只是一直逃竄，青提真尊卻是不殺極惡誓不還，緊追不舍。”

“一個逃，一個追，兩人都是步虛修士，都能漫游廣袤星空，後來就來到了地球世界附近。”

“極惡道人說，我發過誓不和你動手，我雖是魔道修士，也是信守誓言的，於是他來到地球。在這末法之地，步虛修士的修為也被壓制，體內真氣得不到補充，無法勾動天地之力，舉手投足的威力何止小了萬倍。”

“但是青提真尊仍不罷休，追到了地球來，極惡道人見躲不過，幹脆不再躲避。青提真尊全力一擊，極惡道人無奈之下反擊，兩人在南極鬥了三天三夜，打破冰山無數，真氣早已耗光。極惡道人畢竟是魔道修士，根基不穩，破綻越來越多，終於被青提真尊窺見一個破綻，一掌擊斃。”

“極惡道人一身登峰造極的毒功，卻始終沒有動用，直到死，也沒動用。如果動用的話，估計兩人一定是同歸於盡。站在極惡道人的屍體前，青提真尊想起兩人之間的深厚友情，那過往的點點滴滴，想到極惡道人一直到死都手下留情，沒有使用毒功，慨嘆一聲，對著自己的腦門打了一掌，竟然是自盡以謝極惡道人。”

說到這，故事總算完結。洛南若有所思，微微一嘆：“沒想到這件事還有著這樣的內情。”

“你怎麽看青提真尊的自盡？”青衣小童問道。

“我能理解，畢竟我從小也是接受著這樣的教育，但是我不會這麽做，”洛南說，“極惡道人一直沒有動用毒功，就是不想讓他死，寧願他活著。可惜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，浪費了極惡道人一番好意。”

青衣小童笑道：“你果然是個明白人。之前也猜中了極惡道人的做法，現在又猜中了極惡道人的心思。現在，你明白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的區別了吧？”

洛南默然半晌，道：“有點明白了，但又覺得有點迷糊。我自己再琢磨一下吧。除此之外，正道修士和魔道修士還有什麽區別？”

青衣小童笑道：“多著呢。你以前也不是沒和魔道修士打過交道，你自己有些什麽認識呢？”

洛南想了想，說：“魔道修士偏激，經常會控制不住情緒，喜怒哀樂都很極端，有時會任由情緒主宰他們的行為，正道修士不會。魔道修士心目中的門派概念比較淡，更崇尚個人英雄主義，對門派的歸屬感不強，缺少集體意識，不太願意服從集體安排，這一點和正道修士截然不同。魔道修士不講規矩，不受約束，想到什麽就做什麽，想怎麽做就怎麽做，正道修士則相反。還有，魔道修士幾乎不可能有利他行為，但是對自己親近的人，則願意犧牲；而正道修士講究一視同仁，犧牲自我成全大家，而不能只為自己親近的人做出犧牲……不同之處太多了，根本說不完。”

“你認識得很充分嘛，”青衣小童詭異一笑，“那你呢，你覺得，你更喜歡魔道修士的這些，還是更喜歡正道修士的這些？”

“當然是正道，我自小加入瑯琊福地，受著正統的正道精英教育，怎麽可能和喜歡魔崽子的那一套！”洛南毫不猶豫地說。

“是嗎？”青衣小童仰天哈哈大笑，“可是對一般的正道修士而言，他們是說不出魔道修士和正道修士的不同之處，只會認為魔道修士不可理喻，難以理解。只有魔道中人，才能理解魔道修士。特別是，你竟然能理解極惡道人的心思，說明你有著接近於魔道修士的思維方式……”

洛南一怔，旋即怒道：“別妄想能影響我！我不會改變我的根本道路。”

“我沒打算影響你，”青衣小童笑道，“只是想讓你認清自己的根本，還你本來面目。”

“不用說了，”洛南面無表情，“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。”

“那也隨你，我不會強迫你什麽，”青衣小童聳聳肩，“沒別的事，我就去休息了。”

“你去吧。”

青衣小童消失後，洛南神情怔怔的。擺在他面前的，不僅僅是正道和魔道的區別，更是生與死的區別。

堅持正道而死？還是偏向魔道而活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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